撰文／吳世平（新新聞）
AKB Group每年最受矚目的「總選舉」，媒體形容是比日本國會選舉更受矚目的選舉。在這個粉絲當道，什麼事情都要有粉絲的時代裡，偶像到底代表什麼？粉絲真正願意附著、願意追隨的又是什麼呢？
那是在東京秋葉原，一個尋常的春日午後，電器街、動漫店色彩斑斕的店招和霓虹，閃得人眼花撩亂。
十年發展成三五○人天團
走過一個穿著萌裝的小妹妹身邊，本來以為她是在幫那裡很流行的女僕餐廳發傳單，但隨手跟她拿了傳單一看才知道，原來她是個可能剛要開始、也沒什麼知名度的少女團體成員，就客氣地跟她點點頭，詢問一下她們的表演時間、地點，鼓勵她要繼續加油，才離開。
其實真的不知道，這個小妹妹在那裡一下午，究竟能發出多少傳單、有多少人會跟她攀談，又有多少人真的會照那個時間地點，去看她們的表演？但她應該是覺得這個方法，會有成功的機會。
因為十年前，同樣在秋葉原的街道上，AKB48的創團成員，就是在做這個女孩一樣的事情，發傳單、被嘲笑、被奚落，晚上的公演常常是對著劇場的空板凳和兩根柱子唱跳。十年之後，這個團體不但是日本人盡皆知的國民女子偶像天團，母團加上各分團及海外授權團體整個AKB48 Group，人數更達到三五○人以上。
直到目前，秋葉原的AKB48劇場，輪值排有各分隊的公演，「偶像要讓大家都能接觸到」──這個十年前的原創概念，至今仍堅持著做下去。公演入場券要用抽籤再核對本人，即使票價不算太貴，卻總是一票難求。
到「唐吉訶德」七樓朝聖
劇場的位置在一幢賣的東西雜七雜八，類似舊光華商場那般感覺有很多寶，卻不知寶都塞在哪裡的「唐吉訶德」大樓七樓，要搭一段窄到不行的電扶梯才能到達。
我真的覺得會有不少粉絲，如果到過這裡「朝聖」，會心疼他／她所喜歡的偶像，每天其實是在這樣的「叢林」中打出一片天。她們有許多歌，總是在重複類似的主題，永遠相信自己、永遠懷抱希望，可能正因為堅靭的生命力，其實根本是她們創業存活的關鍵。
前兩周的周末，AKB Group每年最受矚目的活動「總選舉」在新潟縣舉行。簡單說，這是一個「由歌迷粉絲選AKB台柱」的活動。要參加的人購買AKB48的單曲，從裡取得選票，然後對參加總選舉的AKB成員進行投票，以選拔出究竟哪些成員，可以取得接下來在單曲中較多露臉的機會，而票數最高的那一位，就是下一首單曲表演陣型裡站最中間（center）的人。
總選舉，擺明了就是一個行銷宣傳活動，但由於歌迷粉絲都希望自己支持的AKB成員往前站，才不會在表演中一閃即逝。這場選舉因此總能動員到大量的粉絲參與，有媒體就曾形容，這是比日本國會選舉更受矚目的選舉。近幾年中國大陸的粉絲投票踴躍，有日本評論家說AKB總選舉投票，會催動中國人對民主的嚮往，就更是誇張了。
今年的結果，是由二十三歲的指原莉乃，首次完成AKB舉辦總選舉八年以來的第一次二連霸，也是她的第三次奪冠，二十四萬多票更是創下新高。
曾被發配邊疆的指原莉乃
指原二○一四年曾經出過一本暢銷書《逆轉力——等待危機》，這並不是一本賣性感的寫真集，而是談自己經營及危機處理之道，因為她在AKB成員當中，經歷的確更不相同。
○七年加入AKB的指原，歌藝普通、舞藝平平，長相也還好，初期在這樣一個偶像團體裡其實相當掙扎。不過，AKB的平民偶像概念，除了唱歌跳舞之外，更著重的是與粉絲互動，喜歡說話也很直白的她，便逐漸在舞台上以口才找到她發揮的空間，在綜藝節目裡更是不計形象搞笑，乾脆把自己的魯蛇形象「做好做滿」。
一二年她在當年的總選舉，首度衝入前五名，但隨即因與男明星爆發緋聞，違反AKB的「禁止戀愛條款」而引起輿論譁然。她不但公開致歉，差點退團，後來還被AKB總製作人秋元康「發配邊疆」，讓她從在關東為主的AKB， 轉移到在她家鄉九州地區剛成立的分團HKT48活動。
不過， 指原遇到這樣的困境卻更是逆境求生，不僅藉著知名度大增的機會，讓更多人同理心她的廢柴「其實很真實」，而且她在帶領HKT48時，更善用甚至犧牲自己，大量製造表演機會給年輕漂亮的小妹妹們，讓HKT快速竄升。
負面的形象和事件，不僅沒有打倒指原，反而讓她在娛樂圈有了更多的話題，拿到更多的表演機會。這種類似勵志漫畫的情節，正巧又回到AKB創團以來一直標榜的「堅持、希望、夢想」這個主軸上。反而，以形象好、顏值高、歌舞才表現俱全的所謂「正統派」偶像路線，相形之下好像沒有人生劇情的高低起伏，就顯得平淡了。
AKB裡正統派偶像的代表就是今年總選舉中，與指原競爭激烈、誓言要重回王座的渡邊麻友。渡邊麻友比指原早加入AKB，在歷次總選舉，她是唯一從未掉到五名之外的成員，也是與AKB過去十年發展緊密連結的成員之一。這次總選舉粉絲積極動員，但最後還是差了七萬多票落敗，她的感言說要登上王座是一道「很高的牆」，聽起來實在相當無奈。
這讓人不禁想著， 在這個粉絲當道，什麼事情都要有粉絲的時代裡，偶像到底代表什麼呢？粉絲真正願意附著、願意追隨的又是什麼呢？
我忽然想到，和AKB今年總選舉選票一起賣的單曲CD《不需要翅膀》（翼はいらない），她們的是以重現一九七○年代日本學生抗爭場面當背景，歌曲旋律和她們的舞蹈、穿著，也全都是當年的民歌風。對於當時根本還沒出生的年輕AKB粉絲，這個設定其實是陌生的，但這群偶像卻仍是存在的，和諧地在歌曲中向粉絲傳達：有翅膀能飛高望遠固然很好，但即使沒有翅膀，每一步踏穩前行，依然可以達到夢想。
粉絲與偶像一起成長
粉絲是人，生活中的人，永遠不斷在成長。跟著偶像的一顰一笑也好，跟著偶像的人生起伏也好，偶像的演出，對人沒有一點什麼啟發，又如何談粉絲的追隨呢？行筆至此，看到一位曾經的「天后」，在嫁給投資圈富豪多年之後，在金曲獎上倚老賣老還發酒瘋似地一直強調「我老公的朋友們如何如何……」。講真的，無言了。只有謝謝賈伯斯（Steve Jobs）、YouTube、還有臉書祖克伯（Mark Zuckerberg）了，因為有他們，大家跳過那些偽善得令人想吐的天王天后，直接跨世界當粉絲追星，才可以那麼方便啊！
（更多文章請見1530期《新新聞》，或見新新聞官網）
